第6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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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石室之中, 戰況膠著。
好端端的石室，眼下入目皆是破壁殘桓，池水渾濁, 遍布魚兒屍體, 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積成山。
虛空兩道身影互對一掌，身形左右飛退。
江如月調息恢覆六成，徐徐睜眼，恰好見顧長青身形急退, 眼疾手快起身將他扶住。
“你受傷了？”
他身上穿著暗紅的袍子，衣袖開裂幾道, 血色雖不明顯，但靠近的剎那能嗅到腥甜血氣。
“無妨，”顧長青呼吸微亂, 垂眸看著她扶著自己的手臂，兩截衣袖顏色相差無幾，互相映襯著。
他眉眼舒展，“只是可惜這衣裳破了……才穿了今日一次。”
“衣裳哪兒有人重要，”江如月實在不理解他的腦回路，“我這兒有傷藥, 你休息, 該我了。”
顧長青扣住她手, 按下她遞來的傷藥，“衣裳自然重要, 回去再上藥, 馬上就結束了。”
輕輕推開江如月, 他提劍又踏步上前，朱紅袍角翻飛如水浪, 黑靴踩定，身形如山岳。
“你靈力消耗了不少吧？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，”將意欣賞的看著他，“但我消耗了還不足一成，你還是低頭認輸吧，趁著我心情好，能少為難你們些。”
“做你的春秋大夢！”
顧長青漫吸口氣調整呼吸，再次欺身而上。
江如月在身後看著二人纏鬥，雙手在身前飛快結著繁覆手印。
將意一邊與顧長青纏鬥，一邊分神註意江如月動靜，本來大好形勢硬生生被拉平。
等了許久不見江如月那頭有實際動靜，她輕嗤一聲惱羞成怒。
“裝神弄鬼！”
不再留手，攻勢迅猛，顧長青一時之間被連連擊退。
江如月見狀結印手法更快，光潔的額上沁出細細汗絲，呵出來的氣息都變得灼熱。
終於，最後一個印記落下，她口中嬌叱，在空中肆意飛掠的將意突然身形僵止，面色痛苦難耐的捂著小腹，似被擊落的鳥雀重重墜地。
“你對我做了什麽？”腹中宛若被千萬蟲蟻啃食，化開密集綿長的疼痛，每個呼吸都會讓這痛感加劇。
她一手撐著地面，直起上身惡狠狠盯著江如月方向，額上豆大汗珠不住滾落，忽而感覺指尖一陣溫熱黏膩，攤開掌心定睛一瞧，大片嫣紅刺入眼中。
素白的長裙自腹部綻開大片血色，有什麽東西正在輕薄的紗裙下方湧動。
忽而，被染紅的那片裙子被咬出個小洞，那不知名物探出腦袋來，竟是一只小巧精致的傀儡螞蟻……
將意面色白了又白，怒火上湧，臉色憋漲如塗丹，雙目怒視一側江如月。
“你暗算我？是什麽時候？！”
江如月神色淡淡，“進入這石室的時候。”
將意暗抽一口冷氣，眼底滿是驚詫之色，“竟是那時候，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……”
“你以為我被牢籠囚禁便放松戒備，殊不知我是故意被你擒住，等的便是這結果。”
將意定定看了她一會兒，忽而放聲大笑，扯動腹部傷口，宛若鈍刀劃傷口，反覆切開，痛的她汗浸透衣領，渾身禁不住的痙攣，一個字都難以完整吐出。
傀儡螞蟻利用她體內魔力飛速繁殖，將她肚皮咬破，反開始啃食她的五臟六腑。
將意面色蠟黃，已如人彌留之際。
她強撐著一口氣兩眼怨毒的盯著江如月，忽而扯唇放聲大笑，笑聲譏誚，濃濃的嘲諷味道。
“江如月，你以為你贏了？不，你輸的最徹底！”她兩眼轉向旁邊顧長青，“還有你！不久的將來，你所求皆落空，所愛皆反目，我今日所受蟲蟻噬心之苦，將會百倍千倍發生在你二人身上！”
她桀然冷笑，高亢憤然的語調突然急轉直下，表情詭異起來。
“前提，你們能先走出這地宮……”
她嘴角笑意凝住，雙目光芒暗淡，還維持著生前最後一秒驕傲嗤笑的姿態。
顧長青身形疲乏，如飄落樹葉般左右晃蕩。
江如月眼疾手快上前將他攙扶住，“我們走。”
四下張望玉媚與小黑的身影，正好見小黑背著昏迷過去的玉媚從門外走來。
跟顧長青對上視線的剎那，他下意識低垂下頭，悶頭走到江如月面前。
“我……有個東西給你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小黑在懷中一番摸索，取出t個精致的木盒，“在懷奴房間裏找到的，我想，你應該需要……”
江如月接過木盒飛快將之打開。
檀色雕花木盒中，靜靜躺著兩縷金玉穗，被收藏的妥帖。
江如月如遭電擊，渾身一麻，當下註入靈力在金玉穗中。
“不、這不可能……”
她掉頭快步走到懷奴面前，蹲下身撥開他面前遮掩淩亂的發，看到那張臉的剎那，懸在空中的手倏然頓住。
“畢淮……師兄。”嗓音很輕，輕到幾乎被空氣吞沒。
看著那張熟悉的臉，她滿眼不可置信。
那日他來客棧，興許是不大相信是她本人，特意湊近了瞧，沒成想被她發現，最終落荒而逃。
怪不得總覺得他身上有點熟悉感，怪不得他總說些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的話……
原來是故人。
只是到最後，他卻要殺她。
“阿月，我們要走了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顧長青提醒道。
江如月心思斂回，聲音夾帶了幾分鼻音，“稍等。”
她飛快起身，朝著將意方向奔去。
看著將意面上的銀色纏枝面具，她伸出手，將之徐徐摘下。
那又是一張讓她十分熟悉的、甜美的臉，非是將意本容。
“溫歡師妹……”江如月眼底繞了一圈紅，淚水再也抑制不住，順著臉龐滑落。
“阿月！”
身後顧長青聲音忽然疾厲，江如月朦朧淚眼中恍惚看到手中面具化成沙粒從指縫溜走，散開濃濃黑霧，將死去的將意團團包裹。
江如月眼底露出驚異之色。
魔族擅攻人心，將意竟算到她會摘下面具……
江如月雙臂一展飛身疾退，那黑霧卻驀然伸出，死死纏住她的腳。
“來玩啊？不仔細瞧瞧我新換的這副驅殼嗎？”
黑霧被將意的軀殼盡數吸收，那黯淡無光的眼重新恢覆赤紅光亮，比最初更加鮮亮濃艷。
“魔氣太多難以吸收願力，我便將之封存在面具之中，一來可以讓人錯估實力，二來，還可在假死之後，給予類似你這樣的人致命一擊……”
“畢淮、溫歡？我差點忘了懷奴跟這身體的本名叫什麽，原來是你的舊相識啊？”
看著重新蘇醒的將意唇角不屑譏誚的模樣，江如月勃然大怒，“你對師兄師妹他們做了什麽？！”
“做了什麽？”將意操控著黑霧纏著江如月腳踝不松，仔細回想了一下道，“沒什麽，只是在烏鶴山時，見他二人恩愛無比，勢要患難與共，生死相同，就讓他二人經歷了跟你二人方才玩的游戲，你猜結果怎麽著？”
她用溫歡的五官擺著故作誇張的滑稽表情，“你那位畢淮師兄怕死！將口口聲聲的愛人推入魔軍之中，眼睜睜看著她被撕成碎片！”
她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，笑得眼淚花叢眼尾滑出，“這副驅殼，可是我費勁好大氣力才拼湊起來的，本來我玩膩了，也無心殺那畢淮，想放他走，誰曾想他見我用了這軀殼，竟眼巴巴的又追了上來，要與我當牛做馬，只為了多看這張臉幾眼……
多麽可笑，是他殺死了自己的愛人，到頭來還裝著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，他的愛卑賤，乞丐不如，我便讓他做了乞丐，用面具遮住這副面容，讓他想看、看不著，朝思暮想、魂牽夢繞至死……”
她臉上笑意收斂，如噴吐蛇信的蛇般惡毒。
“我這方法懲戒虛假的愛情，是不是絕好？”
見她輕描淡寫定了他人一生，江如月胸腔怒火噴湧，將渾身靈力榨幹，釋放所有傀儡，鋪天蓋地的朝將意攻去。
將意卻鎮定自若，瞇眼睨著暴怒的江如月。
“都說了我能帶你們下來，就有自信將你二人留下，你是一點也不信啊……”
她身上魔氣如沸水翻騰，與江如月萬千傀儡相撞，一時間天塌地陷，整個地宮搖搖欲墜。
小黑背著玉媚身子東倒西歪，顧長青順勢將他推了一把送出門外。
“你們先走！”
他頭也不回，朝著江如月方向追去。
小黑站在門口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先前已經背叛過顧長青一回，他不計前嫌，若此刻還將他扔下……
他糾結難耐，兩眼望著顧長青方向，偏頭對著背上玉媚低聲喃喃。
“現在……我該如何？帶著你逃嗎？”
玉媚昏迷，沒有回應。
只這瞬息，前方忽然爆開兇猛氣浪，直將小黑掀翻在地，當場昏死。
江如月身形如飄飛風箏，被震出幾十米開外，重重撞在大石上，哢的骨頭脆響，她口中湧出暗紅的血。
懷中木盒掉落在地，兩枚金玉穗滾落泥裏，順著傾斜的坡一直跌入水中，被碎石砸入池底掩埋。
留不住。
她什麽都留不住。
故人就在眼前也未曾留住。
視線逐漸模糊，最後一剎那，她眼看著將意魔氣越擴越大，直將整個地宮包圍籠罩。
如此強悍的魔氣，多年不見，將意竟成長到如此地步，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她，只怕也難以與將意徹底抗衡……
手下意識伸向衣袖，準備摸出瓷瓶。指尖動了片刻，卻怎麽也碰不到衣袖。
迷迷糊糊之中，見那一片濃黑霧氣中忽而金芒大盛，一道月牙斬擊橫空而出，將懸浮在空的將意一劈為二。
這劍招與記憶中重疊。
臨月……莫非是他來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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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如月調息恢覆六成，徐徐睜眼，恰好見顧長青身形急退, 眼疾手快起身將他扶住。
“你受傷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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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無妨，”顧長青呼吸微亂, 垂眸看著她扶著自己的手臂，兩截衣袖顏色相差無幾，互相映襯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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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對我做了什麽？”腹中宛若被千萬蟲蟻啃食，化開密集綿長的疼痛，每個呼吸都會讓這痛感加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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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而，被染紅的那片裙子被咬出個小洞，那不知名物探出腦袋來，竟是一只小巧精致的傀儡螞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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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暗算我？是什麽時候？！”
江如月神色淡淡，“進入這石室的時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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檀色雕花木盒中，靜靜躺著兩縷金玉穗，被收藏的妥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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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、這不可能……”
她掉頭快步走到懷奴面前，蹲下身撥開他面前遮掩淩亂的發，看到那張臉的剎那，懸在空中的手倏然頓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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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那張熟悉的臉，她滿眼不可置信。
那日他來客棧，興許是不大相信是她本人，特意湊近了瞧，沒成想被她發現，最終落荒而逃。
怪不得總覺得他身上有點熟悉感，怪不得他總說些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的話……
原來是故人。
只是到最後，他卻要殺她。
“阿月，我們要走了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顧長青提醒道。
江如月心思斂回，聲音夾帶了幾分鼻音，“稍等。”
她飛快起身，朝著將意方向奔去。
看著將意面上的銀色纏枝面具，她伸出手，將之徐徐摘下。
那又是一張讓她十分熟悉的、甜美的臉，非是將意本容。
“溫歡師妹……”江如月眼底繞了一圈紅，淚水再也抑制不住，順著臉龐滑落。
“阿月！”
身後顧長青聲音忽然疾厲，江如月朦朧淚眼中恍惚看到手中面具化成沙粒從指縫溜走，散開濃濃黑霧，將死去的將意團團包裹。
江如月眼底露出驚異之色。
魔族擅攻人心，將意竟算到她會摘下面具……
江如月雙臂一展飛身疾退，那黑霧卻驀然伸出，死死纏住她的腳。
“來玩啊？不仔細瞧瞧我新換的這副驅殼嗎？”
黑霧被將意的軀殼盡數吸收，那黯淡無光的眼重新恢覆赤紅光亮，比最初更加鮮亮濃艷。
“魔氣太多難以吸收願力，我便將之封存在面具之中，一來可以讓人錯估實力，二來，還可在假死之後，給予類似你這樣的人致命一擊……”
“畢淮、溫歡？我差點忘了懷奴跟這身體的本名叫什麽，原來是你的舊相識啊？”
看著重新蘇醒的將意唇角不屑譏誚的模樣，江如月勃然大怒，“你對師兄師妹他們做了什麽？！”
“做了什麽？”將意操控著黑霧纏著江如月腳踝不松，仔細回想了一下道，“沒什麽，只是在烏鶴山時，見他二人恩愛無比，勢要患難與共，生死相同，就讓他二人經歷了跟你二人方才玩的游戲，你猜結果怎麽著？”
她用溫歡的五官擺著故作誇張的滑稽表情，“你那位畢淮師兄怕死！將口口聲聲的愛人推入魔軍之中，眼睜睜看著她被撕成碎片！”
她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，笑得眼淚花叢眼尾滑出，“這副驅殼，可是我費勁好大氣力才拼湊起來的，本來我玩膩了，也無心殺那畢淮，想放他走，誰曾想他見我用了這軀殼，竟眼巴巴的又追了上來，要與我當牛做馬，只為了多看這張臉幾眼……
多麽可笑，是他殺死了自己的愛人，到頭來還裝著一副情深不壽的模樣，他的愛卑賤，乞丐不如，我便讓他做了乞丐，用面具遮住這副面容，讓他想看、看不著，朝思暮想、魂牽夢繞至死……”
她臉上笑意收斂，如噴吐蛇信的蛇般惡毒。
“我這方法懲戒虛假的愛情，是不是絕好？”
見她輕描淡寫定了他人一生，江如月胸腔怒火噴湧，將渾身靈力榨幹，釋放所有傀儡，鋪天蓋地的朝將意攻去。
將意卻鎮定自若，瞇眼睨著暴怒的江如月。
“都說了我能帶你們下來，就有自信將你二人留下，你是一點也不信啊……”
她身上魔氣如沸水翻騰，與江如月萬千傀儡相撞，一時間天塌地陷，整個地宮搖搖欲墜。
小黑背著玉媚身子東倒西歪，顧長青順勢將他推了一把送出門外。
“你們先走！”
他頭也不回，朝著江如月方向追去。
小黑站在門口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先前已經背叛過顧長青一回，他不計前嫌，若此刻還將他扔下……
他糾結難耐，兩眼望著顧長青方向，偏頭對著背上玉媚低聲喃喃。
“現在……我該如何？帶著你逃嗎？”
玉媚昏迷，沒有回應。
只這瞬息，前方忽然爆開兇猛氣浪，直將小黑掀翻在地，當場昏死。
江如月身形如飄飛風箏，被震出幾十米開外，重重撞在大石上，哢的骨頭脆響，她口中湧出暗紅的血。
懷中木盒掉落在地，兩枚金玉穗滾落泥裏，順著傾斜的坡一直跌入水中，被碎石砸入池底掩埋。
留不住。
她什麽都留不住。
故人就在眼前也未曾留住。
視線逐漸模糊，最後一剎那，她眼看著將意魔氣越擴越大，直將整個地宮包圍籠罩。
如此強悍的魔氣，多年不見，將意竟成長到如此地步，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她，只怕也難以與將意徹底抗衡……
手下意識伸向衣袖，準備摸出瓷瓶。指尖動了片刻，卻怎麽也碰不到衣袖。
迷迷糊糊之中，見那一片濃黑霧氣中忽而金芒大盛，一道月牙斬擊橫空而出，將懸浮在空的將意一劈為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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